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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婚禮(九) (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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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因為他們曾經是舊情人……

所以,《都市精英》雜志的改革能得到肖董大力支持,肖董要改革,《都市精英》會當急先鋒。集團內部一時嘩然,不願革新的恨之,希望革新的妒之。

強悍的香川敏之董事長,文采與顏值都能刷出新高度的新任執行董事,曾經敢在大庭廣眾與之私奔的絕色大小姐,等著看戲的眾人怎麽會錯過在酒會上演的好戲啊。香川敏之到底辦這個酒會要幹什麽??

顧楓覺得自己要崩潰。“可不可以不參加?”她試探地問主編。

“不可以!”一個威嚴的女聲嚇了大家一跳。香川敏之已經走了進來。

她微微露出個笑容,儀態萬方地掃視眾人,目光落在顧楓身上:“我剛巧有事經過你們的辦公室。聽到大家在討論明天的酒會,就進來了。顧小姐,我在集團舉辦這個酒會,多半目的就是專門為《都市精英》雜志社慶功,讓大家看到紙媒的希望之光。你是本期雜志創下銷售奇跡的功臣,據說為雜志改版也出了不少好思路。你不參加,該有多掃興!”

“是呢!”一旁的文麗可下找到了機會,立時巴結道:“董事長專門為我們雜志社辦慶功酒會,還專門邀請你參加,這是給你臉面,你不參加不是不給面子。”

“文小姐嘴巴倒是跟得快。”敏之淡淡地瞟她一樣。

自那日事後,曹總“批評”了文麗,讓她多少收斂些性子,不要與肖羅宇正面起沖突,但是要千方百計抓住機會討好香川敏之。

所以文麗馬上湊近香川敏之,笑容嫵媚地小聲說道:“董事長,你沒有看到,本來她作為本期責編,雜志被肖董斥為平庸很下不來臺。她那天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低低地哀求肖董,讓肖董很是為難,所以才勉為其難親自動手撰寫文章。肖董對公司對您才真的是盡心盡意,是她不懂事。”

“呵呵。”敏之幹笑了兩聲。“我和肖董理念一致,相處融洽,心意相通。他做的事情,自有他的道理,我都支持。我全然信任他,文小姐太操心了。”

文麗有些楞,尚未反映出一二,聽的香川敏之接著說道:“肖董不喜歡的,我也不會喜歡。文小姐如果讓肖董不高興,曹總也保不了你。”

說罷,懶得理她。敏之牽起顧楓的手,溫和地說道:“這個酒會羅宇也主張辦。他本在日本忙於別的事務,還特地告訴我一定會趕回來。那麽你呢?是不是給我們這個面子,一定來參加。”

“好。”顧楓只能傻兮兮地回了這一個字。

“這樣最好不過。明晚,等著顧小姐驚艷亮相。”敏之從容有度地離開了。她還是那樣的強勢驕傲。

小白幾個看著灰頭土臉的文麗,心裏這個解氣。文麗徹底啞巴,恨恨地出了辦公室。

眾人開始歡喜著幫顧楓出主意,明晚要怎樣驚艷亮相。顧楓滿腹愁結不好說,由著大家打趣過了漸漸散去。她一個人安靜地坐下來,思考的只有一個問題,就是她的男伴——必須是江一帆。

她當初以江一帆的名義離開肖羅宇。她心裏知道這是他唯一能夠接受的理由。

在羅宇內心,他覺得他無論如何逾越不了的頂峰就是一帆,初戀初次初婚對一個女子來說意味著心永遠有一隅屬於最初的心動。所以,當初他信了她決絕的放棄。

那天他感性地問出那句“你過得好不好?”讓她深深地哀傷繼而恐懼。事已至此,她不能再傷害他,讓他有絲絲難過。她得在大庭廣眾下給他看到他要的“理由”。

請江一帆從英國來。必須!

顧家花園裏,顧楓看著放下電話坐了八個小時飛機的江一帆一身疲倦地出現時,內心羞愧。

“你那麽急著見我,有什麽事?”一帆看著眼前一臉焦慮的顧楓問道。

“你都不問什麽事就放下一切立刻趕來了啊。”她感慨。

“你在電話裏都快哭出來了……一路看著你長大,我總是你的哥哥吧,自然趕來看你。”他輕嘆:“怎麽你就預備讓我站在花園裏說話?”

只能站在花園裏先說話。顧楓毫不遲疑地將與羅宇分手前後事,此次事件的前因後果都講出來。然後低下頭惴惴不安地看著自己的腳尖兒,似乎等著一帆的裁決。

江一帆長久無語,從上次兩人徹底分手,這些日子他努力做的唯一件事就是徹底忘記她。即使他昨日放下電話一時沖動匆匆趕來看她,他也把它解釋為與她之間深厚的青梅竹馬的兄妹親情。但是此刻面前的她,還是輕易就擊穿了他心的防線。

原來放不下就是放不下,哪怕一根情絲牽起,都是萬劫不覆的情念。

顧楓心裏打鼓,她知道自己這個要求有多可恥,她馬上意識到自己做錯了。她給他的傷害已經夠深,她還在利用他的感情呢。“帆哥,對不起——我不應該這麽做。”她左右為難,尷尬羞愧。

良久,江一帆長長一嘆:“我在英國聽顧曉談起過你們分開了。他大婚的消息恨不得昭告全世界,我又怎能不知道。即使這樣你還在為他考慮,就如即使這樣我還在為你心痛一樣。我既來了,自然會幫你。我們都明白感情的事說什麽都是徒勞。”

我們真的沒有機會了嗎?他心裏明明短促間又燃起希望之火。

這場酒會場面豪奢,更重要的是H市的名流幾乎都來了。顧楓和江一帆出現確如她想到的,讓傳媒集團的眾人很是驚訝,八卦的嘴似乎張在半空未及合攏,不知下一句該朝哪開。

他們出現,讓到場的名流也很驚訝。不過名流的素養都是一流的,這素養主要體現在明明心知肚明,表面極若無其事。要知道這些名流可都是參加過顧小姐青春party和顧家入贅宴會的,所以能板住這副嘴臉,沒有見過一定世面練就高級素養還真不容易。

酒會的主角是最後到場的。肖羅宇挽著香川敏之款款走來。他選擇了傳統黑色西服,中規中矩,看不出他有多刻意和在乎這個場合,只是他人物出眾,容貌身材氣質太過出挑,散在人群中都是絕對的亮點,何況是主角,所有人的目光如聚光燈般照亮他,他天生具有渾然不自覺的冷靜,偏偏就是在聚光燈下都能無可挑剔的完美。

相較於肖羅宇,香川敏之今晚的妝容相當的精致嫵媚,她的五官比較端正,上了妝看上去也可算美人一枚。她選擇了露肩的貴婦魚尾裙,柔化了她平素英氣十足的形象,加之肖羅宇氣場夠強大,倒充分顯露出敏之少有的女人味。她從神態到動作都極其溫柔,甜美動人不為過,依偎在羅宇身旁,兩個人很是和諧。

“敏之也有這樣的一面,看來還是選對男人重要。”寧寧驚嘆。

趙寧似笑非笑:“敏之精明能幹,眼光精準。那樣的男人天下有幾個,她就是有本事奪過來。”

兩人不自覺瞧向顧家人,顧江塵夫婦和顧舟都很平靜。看客們心裏明鏡似的,不多言,可每個人心裏都有本經。香川敏之這是炫耀來了,不止炫耀她在H市傳媒領域的地位,更在炫耀她選男人的本領,她是最終的勝者。

顧楓拉著一帆站在角落裏,恨不得沒有人看到才好。小白看到顧楓幾乎素面朝天,一身蕾絲高領小黑裙,經典則經典,只是全身上下無任何首飾點綴,顯得潦草無亮點,與香川敏之一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放眼望向全場,集團裏的女孩無論長的怎樣,都打扮得精心美麗,更別說文麗之流的簡直把酒會當成了秀場。

“就是敷衍也沒有你這麽不負責的。”小白怒其不爭一臉嫌棄:“氣質再好經得起你這樣的不在意啊?”

顧楓雙手合十,做祈求放過狀。小白看了看她身旁的江一帆終於憋住不語了。

江一帆環視爭奇鬥艷的佳麗,溫和一笑:“你不覺得反而是小楓顯得與眾不同,清新自然,落落大方。”

小吳毫無心機地接茬道:“我也這麽覺得,整個酒會,只有她和肖董最不刻意,反而就是他們最出眾。”

小白擰了一把他的胳膊。小吳後知後覺地歉意地搔頭。一帆淺淺地苦笑一下,依舊紳士般地:“多謝你們常常照顧小楓。”

“應該的。”兩個人忙說。

顧楓心裏充滿歉意,主動依偎在一帆肩頭,狀若甜蜜,傻傻地笑著。

那邊華麗的酒會開始了,香川敏之致辭,頗有風範,她的氣魄野心能力一覽無遺。講到傳媒集團,講到千代財閥,講到香川家族,講到整合後的企業,最後一句就是這個亞洲龐大企業旗艦的掌舵人,她會交給她的先生——肖羅宇。

眾人有多驚訝一望便知,因為再好的素養也繃不住那張臉了。肖羅宇顯然也在意料之外,敏之輕挽著他的手臂,有絲嬌羞,低低湊近他的耳邊:“今後有你,一切都好了。”他很快恢覆了平靜,不認可也不否定。敏之瞧著他一貫冷淡淡的樣子,莞爾一笑。

捧場的掌聲如雷貫耳。做生意就是一個局,互相幫襯,皆大歡喜。香川敏之從來都是站在局的中央高地俯視眾生。她喜歡這感覺,她說過要帶給她身旁男人至高無上的榮耀,給他事業的巔峰。

“傻笑”中顧楓讓這話直接拍到了心的谷底。

☆、冰點(九)

作者有話要說: 讀到的您,請給的留言,謝謝。

“顧小姐,能介紹我們認識你的男朋友嗎?”香川敏之的聲音將所有人的目光帶到了顧楓和一帆幾個站立的這安靜的一隅。

“呃……江一帆……”顧楓狼狽地應付道。

“江先生,顧小姐可是我們集團的人才,才氣過人,為我們集團紙媒轉型創新出謀劃策。我要好好獎她。”敏之和煦地微笑。

敏之身旁的肖羅宇神色淡淡的,可是目光卻是犀利地盯著依偎在一起的兩個人。看來她過得很好,這是她給他的回答。

彼此曬在彼此面前,愛還在,心已越行越遠?

“謝謝董事長,小楓年輕,多謝集團栽培。”一帆彬彬有禮地回覆,不忘體貼地拍拍挽著他手臂的女孩的素手。

顧楓只是緊張地低首,完全無意識地緊抓著一帆的手臂。

“好好待她。祝你們幸福。”誰也沒想到,肖羅宇開口了。低沈磁性的嗓音,不高也不低,周圍的人卻都聽的見。似乎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語調,偏偏因為出奇不意地講出來,又似乎充滿了道不盡的感情因子。

敏之意外,繼而調整的很快,微微一笑:“是呢,祝你們幸福。”

一帆看著羅宇,那張臉定是讓人看不出什麽端倪,可是他感覺得到身旁的顧楓身體在不受控地發抖,他伸臂摟住她,禮貌地說道:“謝謝!”

肖羅宇已經冷峻地轉身走開。敏之追過幾步去,小聲地嘀咕:“這是怎麽了?”

他微挑眉頭,冷顏道:“不想見。”

他大步走遠,顧楓始擡頭望去,眼界早已模糊,眸中汪著一弘清水,不敢流。一帆覺察到,扳過她的肩,讓她的臉靠在自己肩上,讓她的淚悄然滑落在他肩頭。

顧楓知道,她與羅宇,他們彼此曾經深愛,盡管分開,卻是要讓彼此看到——彼此過得很好。

想是肖羅宇明了了她的意思。酒會舞池裏的開場舞曲響起,那男人彬彬有禮地邀請香川敏之下場跳舞。

敏之十分意外,自婚後肖羅宇何嘗對她如此主動過。於是她馬上將手搭在他肩上,興沖沖地隨著他滑進舞池。毫不例外,肖董的舞技再度驚艷全場。華美奔放之餘,不忘照顧舞技一般的肖夫人,這份冷漠外表下的體貼,自然有心的人都讀出來了。

果然,一曲終了,各位豪貴紛紛撫掌,上前表示祝賀。“肖先生和肖夫人舞跳得真好。真是天生的一對兒。”

香川敏之心花怒放。心裏想著自己剛剛對外宣布予以肖羅宇龐大家業,果然是可以套牢男人的妙招。他現在投桃報李來了。

人們借故談著生意,洽談合作意向,慢慢地聚攏在他們身旁。敏之小鳥依人般立於羅宇身側,偶爾賢內助模樣提點意見,還不忘不時擡首征詢男人的意見,充分顯示出今後她麾下的生意都由他做主的意向。

肖羅宇生意談的四兩撥千斤,輕描淡寫間與幾個大企業之間合作的關鍵環節均已談妥。敏之亦趨亦步地跟著,心裏對這個男人的滿意度飆升,愛慕更進一層。

稍有停頓間,卻見羅宇擺開她大步朝不遠處的顧江塵走去。她猶豫一下停了腳步。

顧江塵挽著周曉逸閑適地站在一邊,與幾個老朋友閑話,很是恬淡。顧舟看著走近的肖羅宇,臉色狠狠地一沈。

肖羅宇走至江塵身側,神態恭謹,與剛剛的高傲判若兩人,收斂一切與生俱來的鋒芒,安靜地等待顧江塵轉身回顧。

顧家是H市商業巨子,即使身在這個坐擁千代財閥和香川家族生意的亞洲巨富舉辦的酒會,商機無限,H市的達官貴人也是不會輕易得罪顧氏的。顧江塵一派從容,刻意低調,已算是給足香川敏之面子。

眾人此刻見到肖羅宇謙卑地站在江塵面前,看戲的心更足,慢慢地都移轉了目光。

顧舟倨傲掃了眼羅宇,故意提高聲音斥道:“肖董如果沒有什麽事,就不要站在這裏了。沒看到我爹在忙著。”

“舟兒,不得無禮。”江塵緩緩回身,低聲喝道。然後看向低首垂立恭敬等待的羅宇,淡淡地問道:“肖董,是找我有事嗎?”

肖董,這稱呼生分,拉開了兩人之間曾經惺惺相惜的距離。羅宇心裏難過,面上不好表現,只是低低地說:“顧董,我只是想當面誠懇地道個歉……”

“我以為何事?那個——不必了。”江塵淡笑道。“過去的不用再提。”

顧舟賭氣地挖苦道:“如今肖董身家遠在我顧氏之上,又將成為亞洲幾大集團的掌門人,榮耀等身。自然看不上顧氏入贅女婿的身份。良禽擇木而棲,商人逐利本性。假惺惺地道歉就不用了。我們家不缺……”

“舟兒——”江塵幾次叫停,顧舟才不得不住嘴。

“對不起,是我不好。”他微微鞠躬,顯得誠意十足。

顧舟忍不住了,大聲吼道:“你這對不起應該對我妹妹說。”

“小舟,你今天到底怎麽了”江塵微怒著制止。

“顧董,舟少爺教訓的是。”羅宇謙卑到低。

顧舟更加來勁地說道:“爹,我就是氣不過。我們顧家對他怎麽樣,他走投無路時是我顧家肯收留他,我妹妹肯下嫁他,我們家給他總裁的身份,爹在大庭廣眾力挺他,那是對一個入贅女婿的極大認同,簡直就把他當半個兒子。可是他呢,怎麽回報的。轉眼就拋棄了小楓,另娶身家龐大的寡婦,這什麽酒會不就是看著他們夫妻炫富嗎?我們不說,難道這裏人都是傻子,不曾見過他的卑鄙行徑嗎?”

“是我的錯。”羅宇少見的卑微。

“事情過去了,不要再提。是非都不再重要。所以肖董也不必如此伏低,忙你該忙的事,照顧你該照顧的人就好了。”江塵利落地講道,準備就此結束談話。

顧家的顏面多少已經掙回來了。羅宇覆低首,誠懇地說:“謝謝顧董不與我計較,肯原諒我的不懂事。您的寬厚,羅宇銘記在心。”

其實江塵心裏很感慨,知道他就在借這個場合讓顧家找回面子。這個男人到底是有情誼的。“我們沒有緣分成為一家人,不過生意場上的交情不少。彼此承讓。”江塵說罷也微微頷首。

羅宇擡眸深深望住江塵,一言難盡的情深意重。

寧寧、趙寧、曹總圍在香川敏之身旁,皆不言自明。曹貴全小聲地說道:“看來我們肖董對顧家的歉疚很深,情誼也厚……”

“他是重情義的人。這才是我看重他的地方。”敏之硬氣地頂了回去。

寧寧浮起個微冷的笑容:“敏之,深陷情網的女人智商都是零,我以過來人的身份勸你一句,越是曾經聰穎理智有主見的女人,摔得越重呢。”

“敏之,他明面裏就這麽做,這是把你的面子往哪裏放?”趙寧添油加醋。“說到底我們才是一條心的人,我們是利益共同體,你莫要由著他的性子把傳媒集團折騰得太過為好。”

香川敏之冷淡道:“我不是一般女人。我有分寸。”

寧寧努嘴向顧楓站立的方向:“敏之,良言逆耳,我知道你此刻都看著那個男人好,聽不進勸。不過顧家小姐與江一帆今晚絕對是做戲來了。你不要信了她,由著糊弄過去,就放心她在集團裏羅宇眼皮子底下做事。他們兩個人,嘿嘿,心思都只在對方。”

話十分不中聽。不過敏之確實有了惴惴不安。瞧著羅宇往這邊走來,她換上柔媚的笑容,也慢慢向他走去。

短暫的間隙,舞池裏響起了一曲探戈。趙寧玩笑道:“還真是首應景的曲子呢。肖董的探戈跳得最好,可以請敏之再共舞一曲。”

眾目睽睽,猶記得顧楓青春趴上,與羅宇共舞探戈扭轉“戰局”,這曲子讓多少當事人湧起物是人非。

香川敏之嬌笑著看向羅宇:“我很喜歡探戈呢,我們一起……”

“我累了,不想跳舞。”肖羅宇冷冰冰地拒絕了。

直接的有些傷人。敏之忍了忍,又笑道:“談了這麽久生意,你也是累了。其實今天就想借機放松一下的——”

他的目光已經飄進幾步之遙的舞池,敏之幾個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江一帆正攬著顧楓徜徉在舞池裏,一曲探戈跳得纏綿有力。

他在顧家身旁的低首致歉,顧楓一直遠遠地看著,為他的低心痛。一帆不得不轉移她的註意力,聽到舞曲響起,大膽地建議道:“是一曲探戈,你敢不敢與我跳呢?”

一帆是她深懷歉疚無法彌補的人,她溫婉:“有什麽不敢?探戈又不是某人的專利?”

他拉起她的小手,笑道:“真的不是某人的專利就好。就讓我們秀一秀舞技吧。”

今晚,她的確也該給一帆找回些顏面。該忘的,她從離開羅宇那刻就該忘。於是她順從他的牽手走進舞池。

江一帆絕對的紳士,身姿挺拔,舞步優美,顧楓的舞本就跳得極好,這一雙璧人如翩躚飛舞的蝴蝶,美輪美奐。一帆帶動的探戈舞姿與她和羅宇不同,柔美有餘,剛勁不足,充滿了他纏綿悱惻的愛意。借舞抒情,沒人比此刻一帆表達得更好。他性情內斂,此刻借著這舞將他對顧楓一腔癡情表達得淋漓盡致。

眾人的目光不知覺間全部被吸引去了。敏之見肖羅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舞池裏的兩人,臉色越來越陰沈。他渾然未覺,已經不知深陷在何樣的情緒中。

舞者忘我投入,觀者為之牽引。愛,在彌漫。

卻就見那舞池中的可人兒,一個錯步之後瞬間倒地。一切發生的很突然,江一帆稍楞,來不及錯愕,準備去扶時,一道身影已經抱起了顧楓。她蒼白著小臉,已然昏厥,躺靠在那個男子的臂彎裏。

☆、冰點(十)

顧楓幽幽醒轉,室內的光線很柔和,身下的沙發很柔軟,所以盡管疲累但是還算舒適。她昏昏然地想著前因,猛然瞧見臨窗而立的男人,那身形讓她的心狠狠地一抖。

想起來了,剛剛明明在與一帆跳舞,然後好像就什麽也不知道了。這應該是酒店的某處休息間,只是身旁的人怎麽成了他?

她窸窣著起身,身上滑落的是他的西服。

肖羅宇緩緩回視,沙發上的女孩已經醒了,他的思緒才從窗外如墨的黑暗中掙脫出來。

他回過頭,目光陰郁地盯著她。“你暈倒了。”

“哦。”她試圖起身。

“你懷孕了。”這聲音拋出來時,確實嚇了顧楓一跳。怎麽可能?可是他這樣說,自然是真的。

她懷孕了,有了他的孩子。她心頭湧起一陣狂喜。手自然地撫在小腹上,這真是上天的恩賜。她情不自禁問道:“真的嗎?這可太好了。”

肖羅宇眼瞧著她的歡喜,她那種喜從天降發自內心的感恩態度,讓他的心狠狠地暗沈。“你自己不知道?”

她一楞。是呢,這些日子大姨媽沒有如期而至,她一直以為是由於過度悲傷、壓力大,以至於內分泌紊亂,上次被用藥墮胎,她覺得應該不容易懷孕了,根本沒有往那個上面想。現在,這不是天大的好事來了。她雖然沒有他在身邊,但是她有了他們的骨肉呢。

見她喜上眉梢的樣子,肖羅宇的心情更加低沈。“你不知道你懷孕了?”

見他這樣問,她倒有些害羞,微微紅著臉說:“嗯,意外,但是很開心。”

他小心地問出一句:“孩子是誰的?”

顧楓驟然從喜悅的情緒中緩過神,猛擡眼,他神色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語調冷漠。難道他是認為她懷的這個孩子還可能是江一帆的

他怎麽會這樣認為?他真的覺得她真的會和江一帆在一起?她離開他勉強剛剛兩個月啊。他覺得她可以和江一帆就睡到一起去呢?難怪他沒有喜難怪他那樣問?

見她抿嘴不語,眼神平靜。他覺得他已經知道答案了。

他多麽希望這不是真的。一年之期,他隱忍地盤算著一年之後重新與她攜手,但是她居然和江一帆有了孩子。他按下心頭的淒涼,淡淡地:“你醒了就好,他在外面等的著急。我這就讓他進來,讓你把喜訊告訴他。”

顧楓楞神凝思間,肖羅宇已經出了房門。

江一帆馬上奔進房內。看著恍惚若有所思的女孩,心生憐惜,快步走近前,關切地開口道:“小楓,你沒事吧?怎麽跳著舞就暈倒了,幸虧他反映快及時接住你,否則不知會不會摔傷了。”

是他沖過來接住她呢?

盡管心生嫉妒,但是一帆還是老實地還原現場道:“他趕緊就叫了醫生,還讓酒店馬上準備了休息間……”

“叫了醫生呢。“她重覆一句。

“看來他還是很關心你。”一帆努力讓自己客觀。

顧楓沒頭沒腦地蹦出話來:“我懷孕了。”

一帆驚大嘴巴,呆呆地看住她。

顧楓已經完全冷靜下來。既然肖羅宇還是這樣認為她了,他從來武斷,只是這一次她突然覺得不好辯解,這樣的結局似乎更穩妥。不再有波瀾,各自安好。

她緩緩起身,手裏攥著羅宇的西服外衣。一臉堅定地對一帆說:“我不會告訴他,不想破壞他現在寧靜的婚姻生活。我會自己把孩子生下來。你會替我保守秘密吧。”

“知道你懷孕了,他怎麽那個反映,迅速就走掉了。”一帆心中不解。

顧楓眼神望定他,浮起個淡淡的似笑非笑。

半晌,一帆驚訝,難以置信般:“難道說,他根本沒有相信孩子是他的。可這怎麽可能,他那麽關心你,怎麽可能這樣認為你?”

“在他心裏,最初的瑕疵就是永遠無法救贖的遺憾。他就是那樣認為我的。覺得我可以離開他就投入你的懷抱。”顧楓聲音平靜,終究掩飾不去的傷感。

他說的極對。自從她說出為了一帆離開他的話以後,他們之間就再沒有信任了。有多愛,就有多脆弱,往往不堪一擊。

一帆躊躇半天,鼓起很大勇氣,說道:“既然如此,我們覆婚吧。起碼給孩子一個名正言順的地位。”

“不。”她斷然回絕道:“我已經很對不住你,不能再拖累你。而且我不願意……”

“那你有想過,你這樣生下孩子,對孩子多麽的不公平!”一帆生氣道:“而且他會怎麽想?你還是期望他回來找你嗎?”

“他不會知道。你不去解釋,他就不會知道真相,至於我們結不結婚,他不會太註意。”顧楓微挑眉尖。

“小楓,你這是意氣用事。“一帆無奈。

“帆哥,這次請你來,我已經意識到自己錯了。你對我不要有幻想了。我回不去了。”她手輕輕放在小腹上,充滿慈愛:“我一直想有個他的孩子,現在如願以償。我覺得此生很是圓滿。從此,我會和我的孩子好好地一起生活。”

一帆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你才二十出頭,你就這樣框定自己的一生嗎?顧楓是這樣的?”

“我決定的事情從無更改的餘地,你知道。”她輕描淡寫。“也許有一天我會徹底放下他,我會考慮重新開始。也許吧,誰知道呢?但是你不要再陷在對我情思中。相愛過,再錯過。你看到了,我們之間,我與他之間,莫不如是。所以,重新開始你的人生吧。”

她從來理智如斯,似乎她在這世上唯一的感情用事,都在肖羅宇身上用完了。

☆、冰點(十一)

肖羅宇從酒店休息間出來,目不斜視,疾行而去。侯在門口的香川敏之連喚數聲,他都沒有回頭。仿佛這裏的一切都不再與他有關。

酒會因為顧楓暈倒在舞池,肖羅宇飛身去接抱,戛然而止。此刻那個男人摔袖而去,無異於當眾給了敏之一記響亮的耳光。可她還需要強顏歡笑,來收拾這個殘局。

對這拽到逆天的男人,敏之卻就是恨不起來,不得不暗自忍下氣去,然後擇機給自己找個臺階下。

只見顧楓和江一帆緩步走出休息間,她身上還披著羅宇的西服。顧江塵夫婦和顧舟早迎上前,噓寒問暖,擁著她就要離開酒店。

敏之趕緊微笑上前:“顧小姐,身體還好吧?”

顧楓一楞,禮貌地說道:“還好,謝謝香川董事長關心。”

“您是我們的明星員工,我與顧家也算生意往來的朋友,於公於私我都該關心你。何況剛剛肖董有事走的急,臨了還吩咐我,照顧好你。”

“我顧家的小姐,不勞董事長操心了。我們這就告辭。”顧江塵知道這個場合不好問到底發生了什麽。只是看到剛才肖羅宇情急救人,爾後急請醫生,強勢地不允許別人進門,一行一動滿滿地寫著關心,顯然心裏放不下顧楓。可是他很快就獨自出來,告訴一帆進去照顧病人,然後揚長而去,這行為也著實透著些詭異。江塵深知,如果不是香川敏之的逼迫,那兩人不會黯然分手,所以對她的語氣也不再客氣。

“顧董事長笑話呢。我們傳媒公司向來尊重愛護每一個員工,顧小姐今天參加酒會,在這裏的身份就是我們的員工。酒會上發生了這樣的意外,我是必須要關心的。肖董愛護員工的行為有目共睹,我與他的心情是一樣的。”敏之得體地講話。

“如此謝謝您代表公司的關心。”江塵語氣不善。

“不知剛剛醫生看了,顧小姐到底怎麽了”敏之追問道。

這才是她真正關心的吧。顧楓擡頭看向她,有禮地回答道:“只是近日太累了,所以暈倒了,讓董事長掛心。不好意思。”

“那就好。你好好休息幾天,公司準你的假,你不用急著上班。”敏之順水推舟。

“好。謝謝您。”顧楓也不客氣,隨後與父母、一帆、哥哥離開了酒店。

顧家離開後,香川敏之應承眾賓客,她已經若無其事地消解了肖羅宇的行為,又在眾人中周旋了半個多小時,總算給酒會一個還算好看的結束。

送走各位賓客,敏之趕緊返回公寓。她沒有把握肖羅宇會在,但是當她看到他真的在家時,心裏萬分快樂。雖然他那樣走掉,可是無論如何,他回到了“他們的”家裏,而沒有回濟莊,沒有去他的公寓或別墅。這是否預示著什麽好的開始?

敏之下廚做了碗銀耳羹。她從未下廚做過飯,而且不屑於去做,她曾經永遠有更重要的事情。但是,為了他,她偷偷地學了幾道廚藝。

此刻她將羹湯端到他的書房門口,自己都為自己的盡心慨嘆。她吸口氣,輕叩房門。

“進來!”他的聲音平穩清冷,無一絲不妥。

打開門,她看到他坐在書桌旁,對著電腦正在一絲不茍地分析資料。敏之微笑道:“羅宇,我煮了碗銀耳羹,給你做宵夜。”

“謝謝。”他不擡頭,回答道。“放下就好。”

她放下湯碗,乖巧地退了出去。他的平靜如常,讓她簡直歡欣鼓舞,更加斷定了她的判斷。於是她決定大膽嘗試一下。

肖羅宇一直忙到深夜才走出書房,他擡腿上樓,拉開自己的臥室門。眼前的場景讓他極其震驚。

他臥室的大床上鋪著紫金色玫瑰的大被,一對同款的枕頭,室內燈光寧和,那紫金色和玫瑰底子散發著華貴的喜氣。香川敏之穿著睡袍坐在他的床上,見他進門,款款起身,迎上前,溫柔細語:“忙到這麽晚,我已經給你放好了水和浴液,你去泡個澡解解乏。”

“你在我房裏幹什麽?”他冷淡著皺起眉頭。

她不扭捏,直接微笑著說:“自然是先幫你鋪好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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